【方叶】皈依（上）
正文（上）
依自性觉、自性正、自性净；觉而不迷，正而不邪，净而不染为皈依之根本。
老街的酒香，卖糖串的吆喝，贞观年间的长安一派昌荣之景。
忽悠路人被劲风掀起衣玦，惊呼间竟是被人逃离了去。旁人纷纷上前慰问，反倒是误了事，从人群中挣出早已不见了小贼人影，将那富态的小郎君气的跳脚。
“啧。”
深巷里，一人身着皤然白裳，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暗处眨动却也遮不住他身上的一股流气，“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香包，不是个断袖就是怕婆娘的。”轻声刺了一句，语气颇为冷淡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将香包上的绳系绕在指尖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被揣入怀中，整理好衣冠后走出小巷，赫然又是一位翩然小郎君。继续走在大街上四下打量，方锐此次出来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拿走人家一个香包这么简单的，多日未曾行动他也打算找个大目标了。
长安街区的公告牌在隔壁街区，他的行动可不止局限在偷窃上——看着告示牌上的一纸讨兽令，他思量了片刻便果断将那纸揭下。
讨兽令上的浓墨苍劲有力，其曰山中有一猛虎作乱，生得一身杏红长毛，爪牙似金刚般锐利；旁有一人见他生的一副好品相确实这般想不开去揭这纸，心下尤为愕然又是不忍少年早逝，于是追上前去拉人衣袖。方锐早在人靠近就听得这阵脚步声，等被人攀上肩膀才故作惊状回首。
“这位小郎君可是要接这讨兽令？”
“正是。”呿，还以为碰上同行了呢，方锐见得无法取乐不由有些失望。
“这......”那人迟疑了片刻，大概是见他面善好说话，吱唔了一下还是继续劝道：“您可能有所不知，那山林终年云山雾绕，具前有人言那山里可是有一白衣孤魂在那徘徊，况且这大虎也不是好惹得主还请郎君三思啊！”
孤魂?方锐低头深思了一阵，抬头对这位好心人道谢应话后便离去，手中还是紧攥着那一纸讨兽令自顾自的离开让那人摇头叹息。
他自是不信怪力乱神的，在他目前混迹的呼啸帮会有一位他的友人曾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信鬼神还不被夜半敲门吓破胆？’事实也是如此，盗窃自然是世人所说的亏心事，尽管方锐干的活计很杂不知这一行，却也不信鬼啊神啊的好使自己安心。
既然不信，何足畏惧？
回到帮会收拾好行装，方锐见自己的那位友人依旧不在也只好离开，除却两柄精铁所炼的袖箭和一些自制的器具并无更多，一来是为了方便，而是他有足够的信心凭借着几样能将那畜生收服！
又经长安街，告别那喧嚣，从一幽僻小静直入深林，果真如那路人所言越往高处走迷雾越重。伸出手在旁边的树干上轻点一下，指尖一片潮湿。最近并未下雨，然而这雾来的却是如此蹊跷，捻了捻手指上面的水痕很快消失殆尽，方锐挺直了腰杆环顾四周，除了细小的水珠，树皮上一些稍浅的划痕以及地上纷乱的草垛都在昭示着什么存在。
你即如此自大妄为，就休怪我今日讨你性命了。
玩弄着手上习惯性握着的匕首，嘴角提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随即几步踏出步伐轻盈的在林中飞掠，月白的衣衫不停地翻飞。方锐把身子重心压得极低确实微妙的保持住一个平衡，快速潜行着向上绕着整个山林全方位的搜索，这样做固然费时费力但是对待这样不知会身在何处的大虎方锐只能想到这种办法，因为雾气的缘故还大大影响了他的视觉。
良久，到了一处松树下面方锐也忽的停下，此处大抵已是深林，只可见身前五丈内事物。
方锐不能确定自己刚听到的一声低吼是否是那只大虎，但是附近若有若无混杂在雾水中的骚味骗不了人。不敢再大意，方锐把背后背着的袖箭取出，里面一些零零散散的器具也被他拿出来装戴上。此番前来他并未带陷阱，毕竟是人家的底盘弄不好把自己夹喽。做好万全的准备后，那位翩翩少年郎已经变得浑身锐利之气扑面而来，脸上带着些散漫的势在必得——因为势在必得，无需更多地紧张。除却明面上那些银光流转的，被他安置在隐蔽地方的两件器具以待不时之需，丝毫不会影响行动。
细细搜索了一番后，方锐便猫下腰找准一个方向半匍匐潜行，兽类更加浓烈的骚臭味让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最后扒开一丛高草，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明。
一杏红长毛大虎趴在被雾气浸染的发黑的沙地上正酣睡，方锐刚才在林中蹭了一身的露水和草木香竟是没让这警觉的畜牲发觉，当机立断的聚起袖箭瞄准大虎露出一小点的咽喉，扳下机关。空山传出一声嘶吼，惊得山脚的旅人双腿发软，方锐还未来得及窃喜自己一击得手，忽的身体被迫腾空，恍惚间胸口一阵闷痛让他咽下一口血气。
这虎怎么远了？
这样的年头仅存在了一瞬，方锐眼前的视野变化他立刻发觉到不妙。
方才山中迷雾打，加上对地形的不甚了解方锐竟是没有发觉他身侧便是万丈深渊，本就为了保证精准性离得那畜牲极近，这一长尾扫过濒死前的一击竟是将他抽的往后退却正巧滑下山崖。失重坠落的感觉极其不妙，方锐胸腔那股劲还没缓过来就一阵头脑充血产生的眩晕反胃感，四肢渐渐失去温度，意识也在远去。他最后看见那山崖上半个兽头似在嘲弄他，他却连扯住藤蔓好回去朝那脑袋上狠狠来一梭子都做不到，最后意识完全失去，终归一片黑暗。
我这是死了？
谁说人死后不会变为鬼魂，若是没有鬼魂我现在哪来的意识，老林欺我！
想不到我方某人神偷威名赫赫一世，终是落得这样的死法，要是叫呼啸那几个整日作妖的小辈们知道了准把我笑死。不过，早知道要死我就再去那长安街拿两个包子，省的现在在地府还要闻着这烤鱼受罪。
不对，这地府怎还有烤鱼？身为盗贼练就的良好感官此刻派上了大用场，方锐闻着那股带着点腥气的烤鱼味时意识就开始回笼，直到一个黏糊懒散的声音响起他才彻底清醒。
睁开眼，触目一片黢黑，方锐暗自点点头。不错，阴冷黑暗，是那些文人墨客笔下的地狱，可惜他腹中墨水太少都晃荡不出声响，现在还阳去读那些个四书五经再回来形容一番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来得及啊，你现在就在阳间，时候未到，地府人老韩不会收你的。”
“啊，这样啊......”方锐呆愣的回话，这才发觉自己的声带似乎不怎么妙，声音低哑还变调肯定给人留不下好印象了！
又愣了一会，方锐立刻发现到不对，自己还在阳间？那就是还未死？是和自己说话的这人救了自己？
突然激动起来，方锐撑起半身在黑暗里四下望望才发觉这里并不是完全漆黑的，在他身后一个人正在守着一团小火，手上还举着一支烤鱼想必就是刚才那气味的来源了。
这里的湿气依旧很重，火苗太过微弱只能照亮一丈远，自己靠的已经很近了也没有灼烧感，反倒是驱散了一些寒意。看那人半磕着眼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方锐便就着这点微弱的火光打量起周围环境。这里大约是个溶洞的深处，旁边仅有狭窄的石壁连腿都伸不直，粗糙不平的。方锐很想伸出腿试探一下这石壁，然而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右腿并无半点知觉。
“别乱动，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药给你包上，伤筋动骨需百日，你们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那人伸手拍了拍方锐大腿，方锐这才注意到这人的手长的极为好看，未等他细细观察人就已经把手撤回，然后握上了那柄沾着泥土和油水的木签。
“那个......这位公子，方才你说这里便是阳间，那么是您救了在下？”
方锐支着上身凑近了些许，看那人仪表不凡于是言语间也带上了点他平日不喜的官腔，配上一张笑脸尽管在这种环境下看的不甚清楚但面子上还是做得充足很难让人讨厌。
“是啊，没想到来这儿摘个蘑菇都能被人掉下来砸到，我还以为这山里没人放下警惕来着，你就这么掉下来了。”男子揉了揉额角说的煞有介事。方锐确实在心里不屑的哼哼，这人是当他没文化就瞎说呢，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把他脑袋砸碎都够好的了还能两人都相安无事？......哦不，他可是折了一条腿的。
“......普通人砸下来当然有问题加上我又没有防备，不过我可是神仙，自然有的是办法。”
......方锐这下完全没话说了，他有些怀疑自己救命恩人是个疯子的同时也怀疑自己是个疯子，居然差点信了那人的话，因为他发现从始至终自己只说了两句话，那人却仿佛看透了他所想一般若无其事的回答着！太过自然的接话让他有种自己已经说出来的感觉。
“所以说你们凡人就是爱瞎想，世上并无什么绝对的不可能，这年头说真话也没人信了。”
见方锐脸上越发愕然的表情，那人露出仿佛扳回一局一样的浅笑，这样方锐感觉自己被嘲讽了。不过这个大概是自己救命恩人的男人如若真的是神仙，自己的所言所想岂不都能被人知晓？对于一个盗贼而言这种人是他最不喜欢的，不由得防备起来向后挪动了一点，仿佛这样人家就不知道他所想的了一样。
那人看他这般反应也是不恼，反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我还没那种本事能一下看透人心，最多看着你表情模糊的知道个大概罢了。真不知道是不是百花谷的那个二愣子偷偷给我下咒了，怎么时运突然改了被你一介凡人砸上，差点没给我砸呆愣了，要不是沐橙说神仙比较善良，我就不管你了。”
正当叶修说话的功夫方锐也借着火光观察着这位自称神仙的人，他俩还真有几番相似之处，身形相近也同样一袭白衣，就是他现在的衣服上沾了血，而且因为要上药的缘故，裤子已经被撕下一长条。要说他二人最大的区别那还在神情上，一个天生笑脸很有欺骗性，一个一脸颓废与散漫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经仙人。说到百花谷的时候方锐回想了片刻才记起这个他们大唐边境靠近突厥那一块的山谷，据说那里两位谷主精通火药的炼制倒不知和那咒术有何关联了。不过......身处这深山老林，人也自报并未通晓人心让他心安些许，想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有靠人帮持，方锐混混本色尽显。下一刻好像刚才怀疑人家的不是自己一样凑上前去，又引得对方皱眉帮他把快沾上火舌的衣摆扯开。
“那这位小郎君还真是谢谢了啊，我叫方锐，本为长安城一名义贼，敢问郎君如何称呼啊？”
“叶修。”
见对方似乎真的没有介意自己的行为和语气方锐心情也好了几分，爽快的叫了一声，毕竟他们混混也是最喜欢这种接地气的相处方式，神仙也好什么也好，自己是要靠人过活好一阵子的。这时候的方锐就可有眼力见了，看叶修懒散的转动着烤鱼，一边已经有些焦黑另一边还补有血丝在火光的反射下亮闪闪的，心下想着这位神仙大概也是个不沾阳春水的主，于是主动要求接替这个活计。
叶修并没啥表示，爽快的把鱼递给他后就自己靠在一旁的石壁上，小心翼翼的把焦掉的地方剔除方锐才发现......这条鱼不禁没有剥鳞，就连内脏也没有剖掉啊！自己在昏迷时候闻到的带点腥气的烤鱼味就是因为这样吧！看着手上的烤鱼，方锐不禁惋惜，腹中的空落感也更加明显。
“那个......神仙哥哥，鱼......是要除去内脏才能做食的。”
“啊？是么？那你除吧。”对方没料到方锐突然开口竟是为了说这事，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回话让方锐哭笑不得。
“不是，这里本来就没多大地方，这......这鱼已经是不能烤了，就算我剖好也难以下咽更何况还会有腥味，干脆咱出去处理一下一会回来。”
叶修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赞同：“这附近很多猛兽，溶洞深处才能遮去你的气息。”
原来如此，方锐心里了然几分，不过又听黑暗中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动，叶修竟是走入了那片黑暗里。好在不出一会他又返回方锐的视野里，手上还拎着两条带水的鲜鱼。
“走吧，一会我带你出去，定护你周全。”
“我从未见过如此自大的神仙。”
方锐接过鱼不由想打趣一下这个随意的神仙，不料人家又从背后掏出几件器物炫耀般的在方锐眼前晃晃，看的方锐眼睛都直了追随着叶修手上的东西。居然是自己的那套袖箭和装备，方锐大喜，接过来一看上面还残存着一股鱼腥气想想也知道他的宝贝疙瘩被这家伙和什么东西放在一起。不过现在他也不拘小节了，本来还以为东西已经损坏被丢掉了来着，有了这几件倒也能心安点，他一会可要让叶修知道自己可不是什么需要人家护着的白面小生。
“呵。”
一声轻笑从前面发出，方锐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看憋笑的叶修，忽的想起这位自称神仙的人是会听人心声的，羞恼的感觉脸上有些发烧，立刻定下心神不许胡思乱想。
“上来。”
叶修也就忍不住笑出声了一下随即没有理会，反而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走到方锐面前蹲下，单膝跪地背对着他居然要背他。方锐刚缓和下来的脸颊又烧了起来，这神仙怎能如此不拘？
又纠结了片刻直到叶修蹲到腿麻无奈的回头看他方锐这才横下心，他也是呼啸帮会一名角，背就背慌什么！这是权衡利弊，反正也不是什么姑娘家家的担心被占了便宜，反倒是自己占着神仙的便宜才对。
背好方锐，叶修没管那小火苗径直往外走着，方锐心里佩服他这么黑的地方还能如此平稳的走路。溶洞看似深邃，实则走上一会便可出去他猜测还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初见光明，此刻大概是日暮夕沉之刻，昏黄的余晖把薄雾也映的发黄。山底迷雾大约是极淡的，自己当初上山能看得分明，可此处却不比山顶崖间，想到就是因为这片雾气才导致自己跌下悬崖，方锐忍住心底不快唤了叶修一声。
“嗳，此处不是山底？”
“不是，只是山腰处一处深涧。”
“那你不是说这里野兽居多么？怎么这会一只都未曾见着？”
又走出几步，叶修没有急着回答方锐的这个问题，反倒是慢慢俯下身拔下地上一颗不起眼的平菇继续道：“这里水气大，滋养了不少菇类，甚至还化了几方水池故有不少猛兽下来找水吃，你若想剖鱼还是到水源附近速战速决以免把它们招来。”
“区区兽类，若不是这雾迷了眼，我来一个打一个，来一群打一群。”近旁没了他人，方锐全显痞气，笑得张扬却也不惹人厌。
但是叶修还要说实话的：“你的腿断着怕是行动不便。”噎得人半天没说话他居然还摇摇头又言道：“而且，戾气太重是会吃亏的。”
这般言语，莫非此人真是那天上的神仙？这种想法立刻被方锐否决掉，怎可？佛门怎会有此般行径的神仙？况且一般的神仙不都改在山顶坐莲花喝露水的么。这在山涧晃悠，采蘑菇还被他砸到，现在甚至还主动带他来处理烤鱼怎会是神仙呐？这么想着方锐便释怀。
实际上，也不过是不想和人相差太大罢了。
一只纤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收起，方锐回了神，这才发现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走到了水潭边上，被放在边上的草地上。鞋履渐渐漫上湿意，见叶修并没有插手的打算只在一旁抱臂观望四周，方锐满意的蹲下来开始动手。
匕首翻出一个花来，直接打鱼腹一刀划开，殷红的肠子和脏器一下子涌出。方锐熟练的将刀身一翻，清空了鱼肚然后就开始削下鱼鳞。刀刃和鳞片刮磨声音让叶修不住皱眉，心下想着还是菇类好，然后转过身将神识覆上这一片区域。索性方锐的刀工够快，而且两条鱼的血量也不至于这么快的就把什么猛兽引来，叶修算是不用再费工夫折腾了。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方锐才处理完两条鱼，拉了拉叶修衣袖示意人拉他起来，然后叶修继续不顾仍有些别扭的方锐，就把人背起了往回走。
果腹之后带着心情也变舒畅了很多，因为叶修说自己是神不用食物方锐便也不客气的解决了俩。后来叶修给他把了脉，然后出去又给他找了一些草药回来换上。他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叶修这种看上去颇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奇男子会懂医术，然后就听这人解释去他们大唐寻米花糖的时候结识了王杰希被人传授的。王杰希......长安城最大的中草铺铺主，还精通八卦之术和鬼神之谈......方锐有点心累，什么不食烟火什么奇男子！你有本事到处勾搭野男人怎么没本事给我好好烤个鱼啊！
假的，都是假的，呔！什么神仙，都是妖精变得！看俺老方不收了你个妖精再去收拾你那外边的野男人！
“呵，点心你这种深闺怨妇般的脸是要怎的，好像你也是那什么野男人吧。”
“不，咱俩是正当关系，不要辱没我的名声。”方锐挤着眼睛无比真诚的解释，然后衬叶修还没有细思立刻先发制人：“不过你干嘛没事出去乱勾引人，堂堂一个神仙的怎么混进我长安城的，还勾引得人中草堂堂主教你医术，看把你能的。”
“想去就去了啊，”这是叶修原话，方锐松了口气，好吧是他想多了，叶修也与常人无异的着装和接地气的行为确实不是难事，然后就听人叹了口气继续道：“而且大眼儿那小气的让我帮他带了个把个月的孩子才......”
“什么你们都有孩儿了？！”方锐气的指着叶修大叫，表情如泣如诉可歌可泣分外伤痛和惋惜，然后被叶修一巴掌拍脑瓜上老实了。
于是，一人一神相安无事的生活已经近百天，叶修时不时会从不知名的地方弄出一两件衣物或是武器，草药和吃食一开始都是叶修带回来后方锐做，后来方锐腿上叶修绑来固定的兽骨取下后也能帮着出去一起寻食了。
只不过从那日之后叶修便少有捕鱼，考虑到方锐正在调养也只是远远地让方锐料理完最后还给他净手后才肯带人回去，大多数时间都是以野菜、蘑菇和野果一类的为食。虽味不如鱼肉鲜美，奈何叶修也不是完全不懂厨艺，成天变着花样做食有时还和他争两口，方锐也开始习惯了这种世外生活。即便有时候无聊了叶修也会马上看出来然后跟他讲一些天下奇闻要事和古往今来的文化变迁，和一般的学士大人不同，叶修对现世的看法也独树一帜，有时候方锐会产生不愧是神仙就是和凡人不同的念头但是很快被他下意识忽略，于是近百天的时间里方锐差不多是把四书五经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后来有一天呐，方锐就知道那一天不同，不仅是因为叶修比平时晚了近乎一个时辰。方锐心下焦虑，因为忌惮着野兽的原因，叶修很少会离开这么久，他甚至都摸索到他已经放置很久了的袖箭准备出去寻人了来着，叶修才回来。方锐仔细的想从人平静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好压下心头的一点不安，结果人叶修就懒懒的扯出一个笑容有些疲惫的样子。
“方锐啊，我仙界的友人刚来找我，说有事等我回去处理一下，你这伤筋动骨也有一百天了，到时候有啥打算？”
什么打算啊......方锐自问了一句，点心是一次叶修偶然从他这里了解到大唐俗语中还有一句‘废物点心’这个成语的形容然后就开始天天这么叫，直到现在为止已经极少叫他本名了；此刻他可以有很多打趣的话，但是忘了辩答。
当晚，两人相对无言。方锐知道对方不是常人，神也好鬼也罢，终究不是一路人，而自己也不会是耐得住在空山度过余生的人。这几天方锐的腿能走了后早就心痒难耐，偶尔出去捕猎可满足不了他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说到底他也不过加冠。二十岁的青年郎正当胸怀鸿鹄之志，他最初便是抱着成为长安城头等义贼而离开蓝雨加入呼啸的。
第二天，叶修在做好一锅蘑菇汤叫人起来吃饭时，就见方锐拉住他指尖，平日神采奕奕的眼睛底下一片乌青。
“那，如果那日我再回来，还可寻得到你么？”
叶修笑了笑，回握住人手把他拉到火堆旁做好：“怎么？废物点心害怕我不回来啊？你可放心去好了，我办完事必定回来，就是时间方面不知道了。”
“无碍，你能回来就好，等我功成名就就来投奔你养老！”方锐一笑，露出一排牙齿，泛白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成啊，那我可得抓紧时间了？”
“那是自然！你舍得让我等那么久？”
“舍得。”
吃完最后一顿后，叶修帮他拆了绷带，等方锐熟悉好失而复得的感知后叶修便带他飞上山顶。几个飞跃间又回到了熟悉的悬崖边上，方锐搂着叶修的脖子，本来以为早就熟悉这样的姿势了，那种尴尬的感觉又跑了回来，甚至落了地还一只闭着眼，整个人都紧贴着叶修偏凉的身躯。
“抱上瘾了嗯？”
听叶修调笑的话语方锐才松开手下地，不忘借口帮他理理衣服而上下其手一番，嘴上为自己辩解着。话说到一半，猛地见着崖边大虎的死尸，致命的喉口还插着自己的三只冷箭。
向叶修告别后，回到长安街，方锐拖着张血迹斑斑的虎皮向官衙那边交任务后拿着沉甸甸的一袋银子，听着闹市纷扰的喧闹声他才有种回归尘世的感觉。
真实与幻梦太过接近，它们间本就只有一层模糊的界限，反而显得如梦似幻。
TBC————————————————
企图就这么FIN了orz
这儿间接性失踪人口又回来了
人渣文笔也渣，还求考究党和佛教教徒轻喷。
内容大概有些枯燥但是个渣玖很喜欢的题材也是写了很久....
果然想一个短篇就写完人的半生还是很难orz总觉得期望越大发挥越差是怎的！
